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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璧有微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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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平·傅闻紫殿深深处】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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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奕瑕又一次在夜半时醒来。

床幔将床完全拢住,他仰面躺在床上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然后坐起来,静静地坐着。

谢怀璧还在睡,谢奕瑕转头看了他一会儿,撩开幔帘。

赤裸的脚悄无声息地踩在木质地板上,宽大的裤脚空空地荡了荡,挂在脚踝边。

灯烛皆熄,整个大殿蒙着一层晦暗的深青,一切都很安静,只有更漏声,点点滴滴。

篆香应该烧尽了,他蹲在香炉边揭开了盖子,果然香饼只剩下一个“心”字形状的白灰,用银铫一拨,就散了。

他像是一个幽魂,独自在大殿中熟练又无声地、漫无目的地游逛,绕到铜漏边就往莲盏中积蓄的凉水里捞一捧,然后看它从指缝一滴不剩地漏光,绕到殿柱边就又将脸贴在上面深深嗅闻那幽冷又甜腻的桂香——有波殿的殿柱用的是桂木,像桂树这般不易长粗的树木要多少年才能足够做殿柱呢?

他绕到窗边,跪在矮榻,推开了窗,窗下有带着露的纤长草叶,柔柔地搔过,沾湿了他的掌心。

月下的昆明湖如一面无边的镜。

谢奕瑕的睡眠质量最近越来越差,不是失眠就是夜醒,每日精神和心情也很低郁。

所以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半夜醒来,但他从不叫醒谢怀璧,也不传唤宫人,他只是……想稍微的,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一直苦夏,但这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苦夏。

或许……是抑郁症。

谢奕瑕能察觉到自己好像越来越难以提前什么兴致,好像时常不受控制地游神,开始恐惧和外人交流,每天醒来后都觉得肌骨发酸,懒散得好像快支不起人,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想要改变点什么,但是,但是,但是……又觉得好累啊。

他开始频繁和谢怀璧做/爱,这样能让大脑停下来,能让身体感到疲惫,在结束后能快速入睡,是,做/爱。

大概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他和谢怀璧的关系逐渐变成这样,他们都没就此谈过什么,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他说不清。

有时候并不插入,他们就只是接吻,深入地接吻,赤裸而紧密地拥抱与抚摸,像是蒙昧的野兽,用一种原始而充满动物性的方式交流。

但也是饮鸩止渴而已,他真正需要的不是性/爱,是医生与药物。

他的状态时好时坏,反复复发,并且一次比一次更糟,就感觉像是陷入沼泽中,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浸没,被粘稠的淤泥推挤着封裹住,往更处沉去。

如果……能回去就好了。

谢奕瑕看着月亮在天空中缓慢地移动,环形山围成蟾兔之状貌。

能回去就好了……

澄空无尘,昆明池如蜃海泓泓沧渺,鲸波之中,涌出冰轮。

月于此刻绝暇,这一息月色间,此时蜉蝣方死,又此时将生,此时古椿八千岁一春叶生,又此时八千岁一秋叶落,此时万物寂,此时万物生,此时万物存,此时万物亡。

回去,就好了……

谢奕瑕站在矮榻上,月光流入他的眼中,他失神地看着那轮月,全无意识地向祂伸出手,长风浩浩,鼓起了飘荡的衣袖,这扬扬飘飘的风与尘埃,是野马奔于天地间隙腾起的游气,是众生相互吹拂的灵息,湖中的鲲鲸似也从石中苏生,沉沉低吟,欲乘这六月环旋的风,抟空九万,游飞无穷。

皎镜在天,玉壶在水,上下相接,湛湛清清,洞澈空明,天地皆净,无有一丝阴霾,一丝恶秽,就连蜗角之左的触氏与之右的蛮氏,也为此月光止戈同饮,饮千顷之碧色,饮万里之素光。

谢奕瑕忽然感觉无比平静,他好像置于一种奇妙迷离的空境中,飘飘浩浩,如冯虚凌宇,言不可表,意不可及,他只听见两个字,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低喃、是诉叹,是虫鸣与鲸吼,是千万种声音汇成一个,是“回去”,他没有去想后果,也没有去想前因,没有想真假,也没有想来由,却好像冥冥之中就知道能回去。

他走下矮榻,转身往殿外去,一开始走得很慢,然后脚步越来越快。

“殿下?”外殿中守夜的小太监楞楞地喊了一声,随即小跑上前来询问,“殿下,可是有什么……”

谢奕瑕没有理他,只是一心往外走。

使女与內侍虽还莫名,却惊得瞌睡虫全都吓跑了。

“殿下!”“太子!太子!”

但谢奕瑕通通没有理会,连应答都没有,看都不曾看,他拂开人,且越走越快,衣袂与袖带随风飘流,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宫人们一个连一个追上来,想伸手去拦,却又不敢碰到人,终于把隔间窝着的魏叁德惊醒,他急匆匆跑出来就看见这一场乱剧,帽子都不及戴,只得冲上来挡在前面。

“郎君,您怎么这样就出来了,要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成。”

谢奕瑕漠然地转了一下眼珠,说:“我要出去。”

“这……已经夜深了,您不能就这样出去,不然圣人会怪罪下来的。”魏叁德把腰又鞠了鞠。

“我要出去。”

谢奕瑕依旧还是那句话,魏叁德也依旧鞠着腰赔礼。

“怎么了?”

背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春风微醺般柔软迷人,但又含混着一点儿睡犹未足的微微沙哑。

谢怀璧披着一件外衫,站在内殿的门边,门梁的阴影罩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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