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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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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坟(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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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良人笑了笑:“王爷有没有恶意,在下不好揣测。但王爷心里清楚,皇帝对王爷是有的。”

鲁王不由得愣了。

“王爷问我为臣者如何自处,我不晓得。但我知道为人者如何自处。”司马良人慢慢说道,“心底完全光明的人,世上是从来不存在的。恶意与善意共伴相生,但一个人若是能控制内心的恶意,他便不会成为我们寻觅的凶人。”

鲁王闭目不语。

他对高高在上的那一位……确实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恶意的,比如他始终不能原谅他当年在自己父亲遭到贬损与惩处的时候,竟然站在了父亲的对立面。

他想了许久,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只飞虫从庭院中飞过来,要往烛火上扑。他伸指一弹,把虫子弹走了。

“但上面那位是不会杀我的,纵然知道我有意瞒着他重建神鹰营。”鲁王恢复了平静,“如今内忧外患重重,朝中派系林立,我与几个派系的核心人都有密切联系,他若杀了我,只怕朝中格局立刻会变。如今最重要的是制衡,他不傻。”

司马良人点点头,显然很同意鲁王的话。

“是的,制衡最重要。”他笑问道,“可这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担当的。”

“文玄舟吧。”鲁王干脆地说,“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就行了。”

一番对谈讲到这里,司马良人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那封被带走的信将可能联合起天下士人,这是用于制衡当今天子的,而方才两人说的种种,是在鲁王手底下保全自己家人和鹰贝舍的权宜之计。

鲁王要让文玄舟做替罪羊,那就用文玄舟。鲁王亲口说了,“所有事情”都是文玄舟做的。那么中间就不会参杂着少意盟,不会有杰子楼,也不会有鹰贝舍和司马凤。

司马良人长出一口气。他不想任何人居功,只希望所有人能求得一个苟且的平安。

……还是退隐山林吧。他心想。等把夫人接回来了,就悄悄地退隐。听说杰子楼那一块地方人杰地灵湖光山色很好,适合长住,适合养老。

因为鲁王这句话,文玄舟在蓬阳的大牢里,关了半年有余。

神鹰策和神鹰营的事情,司马良人跟朝廷报告了,却没有捎带上鲁王。鲁王也保持着沉默,没有告知朝廷这件事除了司马世家之外,另有几个江湖帮派也了解内情。

文玄舟被作为推动神鹰营重建的最重要人物记载在卷宗里,他不是鲁王世子的先生,而是一个当年神鹰营侥幸逃出的遗患。而贴出来的行刑令上,写着是由他策划了九头山砖窑的几次塌方。

张松柏和班牧没有逃出很远便被蓬阳的捕快追缉了回来。三个人的名字都写在一张纸上,墨汁淋漓地贴在蓬阳的大街小巷里。

文玄舟在牢里住得很淡然。他肩上的伤一直没有处理,整个人发热许久,四肢酸软无力,一身武功也没办法使出来。最后还是官府请来了大夫,为他好生续了命。他这么大的罪,天子是不能让他随便死在牢里的,法场行刑是杀鸡儆猴的最好方法。

牢里的衙差在牢房门外经过,推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大碗饭和两碟菜。刚蒸出来的米饭还热气腾腾,一颗颗,白白胖胖。半只油汪汪的鸡和一碗五花肉分装成两个碟,还有一瓶酒,一并推了进来。

这是一堆很足料的断头饭。

文玄舟听到衙差后面还有人的脚步声,从破席子上慢慢坐起来。

半年不见,鲁王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博良呢?”文玄舟哑声问他,“被送走了是吗?”

鲁王口唇颤抖着,慢慢摇了摇头:“别说了。”

“半年不到,庆王的儿子就被杀了?”文玄舟嘶哑地笑了,“博良被送过去,王妃还能活?那是她的心头肉啊。”

鲁王没有回应他,随手指着地上的那些吃食说道:“你我相识多年,我最后来送你一场。”

他不敢回答,文玄舟便知道一切如他所料。

“可惜啊。”文玄舟摇头晃脑。

博良是他教的最后一个学生,但他教的是四书五经,并没有任何出格的内容。文玄舟觉得可惜。鲁王要重建神鹰营,他是高兴的,他甚至比鲁王本人还要 高兴。因为高兴,所以决定不害鲁王的孩子,正儿八经地做一个教书先生。

谁料那孩子竟是这样的结局。

“既然送我一场,那就跟我喝一杯吧。”文玄舟说。

鲁王是打算和他喝酒的,那酒壶边上叠了两个白瓷小酒杯,圆滚滚光亮亮的,几乎是这牢房里最新最漂亮的玩意儿。

文玄舟看着鲁王和自己一样席地而坐,仿佛此地不是大牢,而是鲁王府的水榭。琴乐之声在庭中萦绕,总不止歇。博良在王妃怀中挣扎,要尝父亲杯中之物,被王妃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屁股。

文玄舟想着这些往事,把斟满酒的酒杯端了起来。

鲁王说的什么他没注意听,因为他在认真地思索一件事——要不要杀了鲁王?

他总是随身带着□□的。这□□量很少,以蜡丸封装,不过半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蜡丸装在他的一颗牙齿里,那牙早年间被人打落,他得了那药之后,便一直装在里头,以备不时之需。

文玄舟是觉得,自己的生已经不由自己选择,至少在死这件事情上,他是要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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