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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线外不准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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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今天又把袜子塞到皮鞋里就放进鞋柜了吗?」

是柜子散碎着开合的声响。

「嗯。」

在以後的每天早上张颂奇都习惯先扬开报纸的油墨味,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摇摇,以若无其事的声音哼着:「对不起,我不会有下一次的了。」

「哼,你这话先放到一旁晾着吧。」边说嘴上的那根菸边抖下灰来,罗洁诚先跑到厨房去把菸给灭了,然後又在意的探出头来。「啊,今天的午饭你吃了没有?」

忍耐着肚子的咕噜咕噜,张颂奇再一次以对着镜子练习了上万遍的表情透露出不知所措的讯息,他点点头,以每一个声调都被□□过的惊讶说:「欸,你不说我都给忘掉了呢!」

自然罗洁诚会没办法的笑笑,然後伸手到厨柜里去抽出从板间房带来的煲碗锅碟,一边勉为其难的道:「唉,不管着你你就不会吃的了。没办法,也不管我累,刚下班又要煮东西来给你吃。」

「哈哈。」

可能是烧开的水煮得太沸,在电水煲的惊叫中罗洁诚听不见他心里的话。几万遍或是几千遍,没有夸张只是不断重覆地,他们像玩家家酒般排演相同的戏码。或许就连时间、情节、地点、人物都懒得转换,罗洁诚似乎乐在其中的,演他喜欢演的老妈子角色。

於是张颂奇便是会叠衣服,也把刚晾好的乱放成一团塞进衣柜;便是会洗碗碟,也会晾到飞虫甲由都光顾了也不下一滴洗洁精。重重覆覆的配合着游戏,未竟亦因为贪心而感到不满足。

没有坏处可也说不上好,以一方忍让换来的结果,在这平复的和平中,只有一种不真实包围着张颂奇这个人,这种感想应该和初到异国停留的疏离是相似的,或许会更为严重,就像快要窒息的前一刻,还未有要死掉的感觉。可张颂奇并不是茫无所知的,明明知道只要维持规矩那两人间的平衡就能够维系,然而也不愿意滞留在这种表面的相处之中。

这只能说是种任性。

他渴望却又无法再进一步了解罗洁诚,不同於再见时的尖削和重逢後的甜腻,全然被扭曲掉的另一种性格,不合时宜的又走上台面。渴求了解却又不肯坦白,追求爱情却又逃开,渐渐地他们的关系就像二人上班的时间表一样,一早一晚地,在每个凌晨交接的时候错开。

张颂奇睡的时候,罗洁诚起来工作,到罗洁诚回来了,张颂奇却又有日理万机的要务要办。在这种时刻总感觉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然後就像尝到了甜头般,渐渐刻意要让相对的时间错过。似乎是无补於是,可张颂奇却可悲的感觉到,两个人经已到了无话可说到这个地步。

或许对罗洁诚而言,自己只是一件夏天的皮草,就晾着看看,看季节什麽时候到了才珍而重之的对待。虽然不满足於这样可又无法突破,张颂奇也感到自己窝囊极了,然而这种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数的事,他实在是毫无办法。

其实罗洁诚的每一个行动,以及其背後的理由,张颂奇都能够作出预测。可那仅仅只是呈现事实而已,只能更明白那是一个死结而无法解开。张颂奇的目光游走在一个个铅字中,即使其间的空白极少,可字与字之间还是留有强横的距离。

到底要怎样让另一个人知道你喜欢他?

凭着声音、语言,又或者是行动?

又凭着什麽自信别人喜欢你?

就因为对方说过那些话,做过那些事,给予过那些承诺?

一切都迷糊透了。

到底是不是只要凭着表象的功夫,就可以自以为掌握到了幸褔?

这十年来到底发生过什麽事了?

在第三次红灯亮起前,张颂奇一直在安全岛的灯箱旁思考这些哲学问题,在面临被超速跑车撞击前决定兵行险着。他在超级市场的玻璃橱窗上的招纸、海报掩护下成功潜伏到灯光微弱的一角。就像会个醉酒汉或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徘徊在街角的一端暗中张望。

果然在灯光通明的超市内,看到那个正埋头苦干地把手推车叠好的人,本来正打算好好欣赏,可一下子那稍为笨拙的身体便偏向走道的另一端,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在点算店内的货物。一会儿有好几个年青人靠过去,看来像是在向那人说明些什麽。在这个时候那颗半带苍白的头点点,一下子视线有所偏移,像是突然投向水中的小石子一样直射向这边来——

这时张颂奇把偏出的身体一靠,又重新隐没在幽暗当中。

此时他才知道难为情,为了确认对方是否在上班而前来窥探的自己实在太过难看。本来自己可以更从容地,以掌握着全局的姿态来处理现状,可却禁不住一点一滴地,想要去作无谓的努力。

拉拉泛起一层冷的夹克,自顾自的为自己所制造的冷笑话发笑,张颂奇在口袋里搓揉着手指,计算着一时冲动之一下的机会成本。应该走了,却还没有离开,就像当天为那一个不算深交的陌生人,守着一场表示尊重的葬体很久一样。真是种让人无话可说的傻了,为什麽一想到怕被发现,便从现场里匆匆离去?

不过是想掩饰这个拙劣的自己。

「喂!张先生?」

只不过是因为事情败露了的诧异,所以才回过头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叫住他的,是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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